Mercy Kluex

*复键

*非典型乙女注意

*高中现pa

*新鲜老梗

*黑洞→你

*ooc把我家炸了

你以前经常会做噩梦。一开始是你奔跑在永无止境，永远找不到光亮的黑暗里，呼喊着你所有认识的人。后来这样的梦慢慢减少，变成了情节大多和囚禁没有什么关系，而是碰到各种各样诡异的倒霉事的梦。

例如开车从桥上掉下去，电梯停在了根本不存在的楼层，在机场一样大的地铁里突然涌出一群拿枪拿刀的暴徒对着人群乱砍。等你一觉醒来你就会发现梦里的情节哪哪都不对，妈妈说你是心理压力太大了，睡觉之前就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放空大脑，你吐槽说放空大脑哪有那么容易。

你多疑，谨慎，孤僻，不喜欢凑到人群里，你不信任陌生人，害怕他们对你别有所图。你想的事情太多，话却太少，你脑内的世界永远比现实精彩。你猜是不是因此你才会有如此高的做梦频率，而梦里你总那么倒霉，是因为你潜意识里总习惯预想事情最坏的发展。

你当然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像那个混蛋一样极端，但你秉持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态，至今都没什么朋友。你也曾想过，你这样的生活状态并不健康，是时候展开正常的社交了，可每次又会习惯性地提防他人，恶性循环。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学，初中，高中，你的心态早已平复，逐渐淡忘那时的惊惧感，只有孤僻转变为了习惯。偶尔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你只会嗤笑一声，比起害怕，你更生气，因为你本不应该被任何人那样对待。

你 没 有 权 力 这 样 做 。

但是很遗憾，如无意外，这件事终将只会成为你心里的一根刺，一根不再疼痛，只是你想起来就生气的刺。你无法把这根刺拔出来，这根刺也无法再深入你的内心。

如无意外。

人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是会后悔的，无非就是哪个更后悔一点而已。

因为不管是什么选择，你总会失去一些东西作为做出选择的代价。也许仅仅是几块钱，也许是一段等车的时间。也许是一次考试的成绩，也许是那块小时候最喜欢的橡皮。也许是接下来两个月的房租，也许是从此往后一生的等待。

如果你获得的结果能完全抵消你付出的那份代价，那么你失去代价带来的后悔就不值一提。黑洞不就曾因为嫉妒，而损失了你们的友情与你的信任吗？如果带着现在的回忆回到那个时间点，黑洞还会关上那道门，把你留在那个偏僻的地下室里，而动机仅仅出于嫉妒吗？

不会。

因为后果太可怕了，他承受不了。

如果当年没这么做呢？他会不会和你一起长大，然后对你的人际关系抓耳挠腮，成为你的一道又一道阻碍？

谁知道呢。

话说谁又能想得到报应会来的这么巧，它随着青春期那短暂又漫长的阵痛、躁动和矫情，在黑洞毫无预兆的时候找上门来。

“你做错了什么，要跟谁道歉？”

黑洞没有回答丹尼尔的问题，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件事。于是果断他翻身下床。

“我要去找她。”

“什么？”

丹尼尔那因为一夜没睡而昏沉的脑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黑洞刚说了什么，只看见黑洞一把掀开被子，拔了手上的针头就要穿鞋往外跑。

“黑洞······你等会！喂！”

丹尼尔一个眼疾手快又给他按回床上，好家伙，这孩子怎么总这么冲动？他一个病号怎么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你要上哪去？冷静一点，你现在是在住院，不好好养病可就不止是感冒这么简单了。”丹尼尔边说边去按床头的呼叫按钮，让护士过来重新给黑洞注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要做什么也等出院了再说。”

“不，不行！我——”

“好了，坐下！”本就没什么力气的黑洞被丹尼尔按得动弹不得，此时的丹尼尔精神也不太好，略有些不耐烦。他长长叹出一口气，“举报你的那姑娘，就是你小时候被你关起来的那个吧？”

黑洞一愣，也不挣扎了，“呃······你，你知道？”

见黑洞老实下来，丹尼尔坐回椅子上，“能不知道吗，那事闹得多大你心里没数？联系到这次的事，谁都能猜个大概。”

这时护士带着换用的针过来给黑洞重新注射，还嘱咐别再拔下来了，血管经不起折腾。热血上头被打断，就像当头一盆冷水，被浇灭了就很难再烧起来。黑洞难得冷静，沉默地看着护士给自己换针，脑袋里却难受得不想思考。

丹尼尔则是满脑子的困意，如果可以他只想现在就睡觉，好在有先见之明昨天提前请过假，只要能把黑洞看住别让他再出什么事——唉。

因为年轻才会冲动，因为年少才会不计后果，这就是青春啊——！想什么呢······

护士换完针，又嘱咐了两句，拖着医用推车离开房间。见护士带上了门，丹尼尔开口道：“你之前没认出来她吧。”

“······嗯。”

很多人在长大过程中都会逐渐忘记幼时的人或物，丹尼尔自己也想不起来幼儿园里玩伴的脸了，仅仅记得“有这么个人”这种程度，这是随着成长，忘记过去不重要东西的正常过程。

但像黑洞这种情况，那样震撼认知的教训无论如何都会给他深刻的回忆，虽说不会完全记得事件关键人物的全貌，至少她身上的特征他会记得一二。脸型，声音，说话口癖等，甚至是从幼时自带的气质，那种哪怕随着少女成长也会残留的特征，这些残像可以重新组合出一个完整的形象。忘得一干二净是不可能的，况且他才高中，可别说他有健忘症。

可再次见到她时，他就是没有认出来，哪怕对面早就想起他是谁。······也许是因为，自我保护式的有意遗忘。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她来的？”

“······在她把门关上的那时候。”

理应是她刻意为之，门在半开半合，只遮住她半张脸的时候顿住。她的躯体遮住了昏暗的夕阳，橙色的反光提供微弱的亮度，得以让黑洞看清她的脸。

——对，是我，给我好好记住，是谁做的这件事，这是你自找的。

明明她一句话都没说，黑洞却能从那犀利的眼神中读出这些。

黑洞盯着手背上被刺穿透的血管，手指稍微一动都会牵扯到伤口和针头，小小的刺痛感如果只是一瞬还好，可它会在停留在身体里的这段时间，一直一直地用小小的痛感折磨你，而黑洞现在正在这份痛感中脱身不得。

明明不想在这里磨蹭，可就是这种东西在拦着我——但就算去见她，又该说什么呢?

点滴里的水以小时为单位在减少，按照这个速度，等这瓶打完大概就到医院的早间送餐时间了，丹尼尔习惯性地抬起手腕看时间，等吧，再等等。吃完早饭必须补觉，昨天已经请完假了，今天就在这里看着黑洞吧，这小子，什么时候能不给我添麻烦啊······丹尼尔的眼睛逐渐失去焦点，然后慢慢闭上。

丹尼尔睡着了，黑洞偷偷地在床上摸索一圈，不出意料地没找到自己的手机，于是鬼鬼祟祟地伸手，从丹尼尔的口袋里把他的手机慢慢抽出来。

丹尼尔的手机好解锁得很，他瞄过一眼丹尼尔手机的密码，顺利解锁后，他开始找关于你的学生档案或个人资料。

丹尼尔的好友列表和聊天记录眼花缭乱，有和学生一聊几个小时的心理开导，有家长询问的教学咨询，有和同事交接的工作安排和闲聊，有一起给领导拍马屁的几十条聊天队形，和几百条来自不同课程的课件文件。

黑洞搜索你的名字作为关键字，搜出来的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只有一些作业批改和日常登记表里会出现你的名字，没有资料，没有档案，闲聊里也没出现过你的名字。

一个小时多过去，丹尼尔没有醒，黑洞也一无所获，点滴瓶见底这事还是护士来查房才发现的，输液管差点就空了。见有人在睡觉，护士对黑洞轻声地训了几句话，叫他下次长点心眼输液管不能空不然就完了云云，黑洞也没怎么听。

医院的餐车来了又走，黑洞就这么一直查着，丹尼尔也一直睡着——直到早上7点多，丹尼尔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是你的班主任发来的，你上交了你的休学申请。

黑洞是学校大客户的儿子，这件事在教师之间并不是秘密，而丹尼尔是黑洞的监护人的事，同样不是。有几个老师会时不时来和丹尼尔唠几句黑洞的事，例如黑洞又没写谁的作业啊，上课捣乱啊，不服管教啊，说完想说的然后再添上一句：年纪轻轻的，居然要帮别人带孩子，你也很辛苦啊。

丹尼尔知道，其实同事说这些的目的无非就是希望他代替他们教训教训黑洞，谁让黑洞是学校金主的儿子呢，谁敢真的触他的霉头？岗位不要了？

结果这种坏习惯也导致有人碰到关于差生黑洞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处理，不知道怎么跟上级交代的话，那就直接来找丹尼尔交给他来解决。更何况在这次的举报事件中，丹尼尔作为黑洞的监护人，对整件事全程跟进，事件的关键人物有所动作可不就得交给他来处理嘛。

所以说啊，同事呢，就不该惯着。

黑洞很懵，点开消息弹窗，看到那张休学申请时简直如同一桶干冰从脑袋一直砸到脚。

【举报者休学的话对举报有什么影响吗？】

【一大早的，我还没到办公室，就看到这小姑娘在敲门。】

【她还说要请今天的假，交了休学申请就走，现在人还在办公室，该不该让她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晨的气温太低，黑洞感觉手指都是凉的，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丹尼尔，而丹尼尔依然身处睡眠之中。

该让她回去吗？

······不。

——别走。

黑洞放下丹尼尔的手机，望向没锁的房门。

······反正身上没穿病号服，如果是现在的话，能出去。

他轻手轻脚掀开被子，无视地上没用过的一次性拖鞋，从病床床尾底下找到自己的运动鞋，轻轻挪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往外观察。护士值班站只有一个人，在刷手机。他做贼似的拧开门把，门把“咯吱——”一声，黑洞冷汗都要吓出来了，僵硬地转头向后看去，很好，没醒。

市第六医院离学校很近，用跑的也就十多分钟而已，能行。

黑洞装作没事人一样混出普通病房，跑出医院大门，被早上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了一脸，略微昏沉的脑子被吹了个激灵。好歹是血气方刚火力旺的高中生，没事的没事的，顶多就是感冒加重而已！嗯！

黑洞深呼吸一口气，脑子清醒（？）不少，“呼——”

——跑！

没有手机，没法看地图，也没法看自己跑了多远，值得庆幸的是黑洞有喜欢乱逛的爱好，早在刚搬来这个城市不久就把学校和家边的地形都探了个遍，找路完全不是问题。

早晨的街道已经变得热闹。支起摊子的餐车，等车的成年人，出来遛弯的老人，穿着校服的学生，这一切都和黑洞无关，来不及有关。熟悉的街景像幻灯片一样向后移动，原本好像没那么长的路现在却长到看不到头，每向前跑一步都很沉重，急功近利的心情更是把感受时长和实际时长的倍数扩大了两倍不止，肺在灼烧，空气很冷身体却又累又热，腿像灌了铅一样沉。

一定要赶上。

他其实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做事向来没轻没重，知道自己小时有多么自我中心，他在后怕自己真的会失手要了她的命。

她去哪了？

她还活着吗？

······她死了吗？

自责让他潜意识里以为他真的害死了最喜欢的玩伴，这样沉重的问题让才6岁的孩子不敢再去回想，直到遗忘，直到你的再次出现。

你一定是责怪他的，他一定是做错了的，所以才会做你来责备他的梦。

但就算这样，他喜欢你的心情却从小保留到大，哪怕遗忘也没有丢失，所以——

穿过校门，甩开门口的值日员，一路冲向教师办公室的方向。

没有敲门也没有报告，黑洞直接啪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你不在，只有几个一脸懵逼看着他的教师，他两三步蹿到你的班主任跟前，问你在哪。

班主任哪知道你和黑洞这是闹哪出，一个前脚刚走另一个就来了：“回、刚回去了啊。你这孩子······？”

还没等班主任说完，黑洞一溜烟又跑了，留下几个满脸迷惑的成年人。

然后，他在空教室外的走廊追上了你。

“等······等一下······！”

学校有一排教室是空的，并不是因为死过人被诅咒了这种离奇传言才空着，纯粹是因为教室太多了用不上而已。你不想碰上熟人被问来问去才挑人最少的路，然后，你被未曾想过的可能性追上了。

你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黑洞在理你五米处气喘吁吁，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撒腿就跑，诧异地想到：我运气这么背的吗？

黑洞全身都是汗，侵染在清晨的冷空气里，让他感受到一股内脏被灼烧皮肤却寒冷如冰的痛苦。

还没等你考虑好要不要赶紧开溜的的时候，他撑着膝盖，半鞠躬一样大喊了一声：“对不起！！”

“······”

“······”

一股诡异的沉默萦绕在你们之间，你虽然口上没说，满脸都是：这家伙被我关傻了？

那个任性的孩子王说对不起了？他居然不是过来报复我的？他有些混乱的发言让你一时没反应过来，黑洞却来不及想别的，缓了几口气便趁着现在上头的劲继续道：“是我太过分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才会做那么过分的事，我······我不敢说请你原谅我什么的，但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

你脑袋里瞬间闪过一个可能：你等来了迟到十年的道歉。

黑洞撑起身体，眼睛从未像此刻如此清澈坚定：“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从小的时候到现在！所以，我······我能重新当你的朋友吗？”

他简直是带着说遗言的气势来的，带着如果不说出口就再也没机会的觉悟。

“你······”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今天这一幕是你从未想过的，你以前顶多想象一下黑洞被你报复得惨兮兮的样子，却从不认为他会道歉，也不知道怎么应付他的告白，第一个想法是：这TM就是你把我关起来的理由？

你不是圣母，也不会因为一个道歉或表白就此让过去烟消云散，只是······

你已经没什么怨气了。

很多时候人对一件事耿耿于怀，受了委屈只是其中之一的理由，更多是因为作恶者没有受到应有的报应。

为什么他给我带来痛苦，他却不用付出代价？

如果你不曾亲手为自己出气，此刻你只会觉得愤怒吧，但现在你并不生气，甚至觉得感慨，还带点好笑。

你第一次在重逢后在他面前展露笑脸：“黑洞啊，你居然也有今天。”

后面的事黑洞有些记不起来了，他只记得你的笑容在清晨的辉光下清澈而明丽，他莫名松了口气，跟着精神和身体也放松了，然后——

然后他两眼一黑，再睁眼就是校医务室，手上又扎了根针。

校医见他醒了，过来给他翻额头上的湿毛巾，“哎呀，你可终于醒了。丹尼尔老师，黑洞醒了！”

顶着黑眼圈的丹尼尔在窗边正跟医院打电话，匆匆挂掉电话后带着“看我怎么教训你这个臭小子”的表情过来狠狠训了黑洞一通，黑洞一边做着不服气的表情，一边四下观望寻找你的身影。

你不在这里。

在寻你未果后，他甚至怀疑早上的对话是不是一场梦，是他希望得到你的原谅才产生的幻想。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呢？”校医老师接过丹尼尔还没骂完的话，拔下黑洞手背上的针，“感冒还没好就敢乱跑，这样只会加重病情！要不是送来的及时，你现在可就不止打点滴这么简单了！”

黑洞又昏又沉的脑袋敏锐抓住重点：“谁、谁把我送过来的？”

校医白了他一眼，“是个高一的小姑娘，就举报你那个，还记得不？她送你过来就走了，然后又回来一趟，让我把这个给你。”

校医把一部手机交给黑洞，那是他失踪一天两夜的手机，上面带着一点点土沫，老早就没电了。

“是你的吗？”

“······是我的。”

“唉——你们这群孩子啊，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沟通吗？老师也是学生时代过来的，给你一句忠告，有什么事啊，别动不动画三八线闹绝交，学生时代的友情是最珍贵的，等你长大就知道，小时候闹的那些别扭啊，根本就不算事。”校医很明显是误会了整件事的因果，只当你们是闹矛盾的朋友，末尾还添一句：“不过别早恋。”

黑洞哪管那些，擦擦手机壳就躺了回去。虽然身体还很难受，但心情比早上好了很多，还想着去找人要你的联系方式，不过丹尼尔还在气头上现在就不问了吧。他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还想再见到你，所以······决不能再让你消失了。

回家路上，你买了根棒冰。

天色已大亮，站在阳光之下的地方，身体会感觉发烫。

你之前着急忙慌地把黑洞抗去医务室，现在才有闲心回忆黑洞那些话。

他那是表白吧。

是表白吧！？

还有那是什么信誓旦旦的表情啊！他就没觉得不好意思吗！

啊，糟了，脸有点热。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被表白呢。

你把咬了一半的棒冰放在脸旁试图降温，效果杯水车薪。

重新做朋友啊······那，看他表现啦。

你三两口吃掉剩下的棒冰，手臂一甩，木棒精准投入垃圾桶。反正休学申请交都交了，通不通过另说，转不转学另说，反正——

你双手插到脑后，一身轻松。

青春还长着呢。

end.2

别人的瓶颈是一段时间一次，我的瓶颈是每天好几次。